【bj/亮横亮无差】邻居(5)

23

横山打开门,门外涉谷正在用脚撵什么东西。他朝下一看,抱起手臂道:“让我想想上次说自己要是再抽烟就不吃我家的饭的人是谁?

涉谷露出一个无辜的讨好表情,yoko叫到一半就被横山打断:“烟头捡起来丢垃圾桶,先去厕所漱口。”

涉谷手里拿着烟头脱下鞋,灰溜溜跑进了厕所,横山把米饭盛到碗里摆到桌上。

 

“好吃。”涉谷嘴里含着口饭,又夹了口菜塞嘴里。

“那就多吃点,童装也兜不住一只猴啊。”横山道。

涉谷咽下饭嘿嘿笑了两声。

就这样两人吃完晚饭,横山收拾了桌子把碗放进水槽。

 

“好,我先来问你,”涉谷把脚搁到茶几上,双手扣在脑后,“如果回到过去你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我先说,我想回到昨天问问横山为什么明明对那孩子念念不忘却还不下手。到你了。”

横山沉默下来。涉谷做了个深呼吸,把手放在沙发背上:“这沙发比我家的舒服。”

 

“好,我开始了。”横山双手放在膝盖上。

涉谷点点头。

“我们做一个最乐观的假设,”横山伸出一根手指,“他对我也有意思,当然我不这么觉得。然后再乐观一些,我和他在一起了。从此以后他就和‘正常人’的生活彻底说了再见,所有他曾经习以为常的东西都会被迫发生巨大的改变,而且这不是什么好的改变,我相信你也同意对吧?”他看向涉谷,涉谷只好点点头,横山指向自己,“而这一切的改变的始作俑者,罪魁祸首,就是我。我没任何损失,也没什么好损失的了,但我没法看着他损失。”

横山嗓子很干,他想咽咽口水,只感到一阵苦涩的摩擦。他一边想着说完这些就先去喝口水,一边继续说,“这是最乐观的假设,导致的是最不乐观的后果。我刚刚说的那些假设,只要有一个不成立,我们都可以继续现在的生活,皆大欢喜。以上就是你的问题的答案。皆大欢喜,这词好耳熟。”

“所以就是说,”涉谷皱着眉艰难道,一副难以理解的样子,“这件事如果成了反而是坏事?”

“对。”

“但是,”涉谷把脚放回到地上,上半身前倾认真地说,“但是你不快乐!”

“什么?”横山“哈?”了一声。

“在你刚刚说的所有东西里,你都在考虑他。他的感受,他会面临的变化。……老横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么?你要把自己的感受也算进去。拜托了,真的拜托你了。”说到这里涉谷双手合十,情绪有些激动起来,“我不是说他的感受不重要,但是一切应当是公平的,你明白吗?就像是便利店里挤在香肠上的酱料一样,折叠,挤压,完成!公平,正正好好。他是个大人,他会作出自己的选择,而且他知道他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我实话和你说,你不是他的哥哥!而我,因为实在太关心你!现在真的很生气!”

横山被他一通说教,一时间也消化不来,怎么还能扯上公平公正呢?折叠挤压?他暂时把脑子里乱成一团的有关锦户的东西放到一边,坐到涉谷旁边去。他伸手捏捏涉谷的肩膀,同时沉声一句句道歉。对方瞪着大大的圆眼看向他,语气还很严肃:“您那点坚强不是用在这里的,至少不应该用在这里。”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横山说不出别的,但却直觉涉谷说的绝对有其道理。

涉谷没让他思考太多:“没什么好想的。要我看,您这是自虐,是病,得治。你太习惯于忽略自己了,你明白吗?”涉谷道,“我们做朋友这么多年,我早把你当家人了。作为旁观者,我负责任地告诉你,你有权利,也有义务去追求自己真正想要的。”

“你把我当家人!?”横山惊喜道。

“这不是重点——”涉谷吼出声。

“我知道,我也一直觉得你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兄弟。亲的那种。”横山低下头,突然有点想哭,涉谷伸出手臂抱住他,叹了口气。

横山张开嘴,木讷地一字一句道,“如果回到过去,我想再看看小时候的他。”*

“好了,真情告白结束。”涉谷拍拍他的背,“接下来你要去追求真爱。”

横山支支吾吾应了一声。

涉谷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这家伙还陷在自己的思维世界里没出来。他坐不住了,在心里给横山道了个歉,站起来走到门前,打开门,又走到对面的门前猛敲:“有人么——有人么——”

横山跑出来把涉谷整个人扯回屋子里关上门。

涉谷还在挣扎:“我和你道过歉了!痛!你放开!”

然后响起敲门声,丸山的声音传进来:“横山君,刚刚是你吗?”

“请等一下!”横山喊了一声,对怀里的涉谷道,“你还说不说?”

涉谷猛摇头。

横山放开他,走过去开了门。

丸山还站在门前。

横山道了个歉,说涉谷是自己的好友,刚刚是涉谷太激动了发病。然后向丸山涉谷分别介绍了对方。

丸山看了看屋子里的人,向涉谷笑了笑问了好,然后点头表示谅解,因为自己也有个情绪不太稳定的朋友,就是锦户。

涉谷这时张开嘴道:“喜欢。”

横山回头瞪着他,丸山“诶?”了一声。

涉谷神色如常,他点点头,视线往横山身上剜了剜:“我的朋友,你的朋友。”

丸山:“什么?”

而横山看上去下一秒就要把自己撕了。

涉谷想着自己大限已至,颇有些为好友之爱情英勇就义的觉悟,他缓缓后退,盯着门口的男人的眼睛道:“我不能再多说了,会被杀掉。”

 


“你走吧。”横山关上门。

涉谷站在走廊里。

这次可能真要绝交了。锦户这小子,干什么吃的,他想。

以后去谁家蹭饭呢,他又想。

 

*在b站弹幕上看到,老横曾在采访中说过自己如果能回到过去会想去看看小时候的亮亮。

 

24

横山站在丸山家的门前,身后就是自己家的家门,只要他愿意,他就可以转身回家,然后关上门,将所有可能性抹杀在未开始生长的阶段。

然而他没有这么做,他伸手敲了敲面前的门。

锦户站在他面前,抱着手臂,静静看着他,好像在等他说些什么。锦户脸上的表情有些模糊,他不太能分清锦户到底是什么意思。

然后他先开口了,他听见自己说:“锦户君……”

“君”的尾音也同样模糊在空气里,门框和墙壁看不真切,只有锦户的脸还算得上清晰。

锦户好像有些不耐烦,之前出现在他脸上的耐心与沉静消失了,锦户用一种可以说得上是恼怒和责怨的眼神盯着他。

紧接着屋子里传出一个女声,他听出来叫的是锦户的名字,亮亲。

横山一瞬间慌乱起来。他手足无措的想要快点道歉然后离开这个地方,可是身体一动不动。屋子里的声音很快消失,也没有预想中的女人出现在锦户身后。

锦户的表情又变了。现在锦户看上去很无奈,眼中充满了温柔和悲伤,好像在看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横山觉得自己变成了电视剧里的角色,不仅情绪受他人牵动,连命运也被他人控制。

横山没搞清楚自己现在到底处在怎样的情境下。他心想他在做梦。在一片混沌中,锦户先开口道:“所以你是鸟吗?横山,你一定会飞回去的,对吗?”

横山来不及细思,一瞬想起那种破裂的排气管道,裂纹像蜘蛛网般陷在塑料里,令人联想到电锯惊魂一类的恐怖片。明明面前的人是他从十几年前就认识的弟弟,却无端令人生畏。他心脏被攫取住似的无法呼吸,醒过来时喉咙发紧,大汗淋漓。床边的窗帘隐隐透出光亮,他伸手拿到枕边的手机剧烈呼吸着,脑中一片空白。电子显示屏的光线刺激到眼睛,让他条件反射地瑟缩了一下:5:37。

“所以你是鸟吗?你一定会飞回去对吗?”

昏暗中锦户略略沙哑的声音在他脑中回荡着缓慢消失,带着某种对生来注定的东西的妥协和屈服。锦户沉静的表情,不耐的表情,温柔的表情,悲伤的表情,和说出那句话时令人心痛的作为旁观者的无情。他所有自认为的胜利全部都比不上梦里锦户的一句话来得委屈。可笑的是锦户的委屈却抵不过他自身的无情。活到现在,放眼望去的日子看上去如此的安全,可他却觉得那么那么的危险。然而那些安全是真的吗,那些他所看到的是真的危险吗?年轻的时候他曾经告诉自己路的尽头或许有些什么能告诉他能做些什么,到了现在,他是否已经找到了这样东西或者这个人,这个人会是锦户吗?他又是否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路走到尽头了吗?他又为什么要考虑这些问题?……横山盯着天花板大概五分钟,翻身下床开始洗漱准备早饭。

他给父亲发了一条短信,这周去看看他吧。

 

*/活到现在/放眼望去的日子已是多么的安全/可我为什么觉得那么的那么的危险/

以及

/人定胜天的暴力/让所有胜利不如一点委屈/委屈不如无情/无情不如成全它本可能造的悲剧/

为张悬《危险的,是》歌词。歌词本身的意味比我写的深长许多,如果有兴趣可以去听听233

 

 

25

涉谷收到横山的短信时震惊的一时无法言语。大概三分钟后他想这是必然。对方在短信中语气淡淡,好像挨爹揍的人不是他。

他心想自己的确鼓励横山去追求所爱,但也不是把这件事彻彻底底完完整整告诉自己的父亲。以他家情况老人家能受得了才怪。他跑到横山家里二话没说先打开冰箱,想给对方准备食物,保证对方不把自己给饿死,横山拦不住他,直到他夹起几根清汤里的面条塞进嘴里,才默默关掉火望向一旁的横山。

他咽下喉咙口的物体,那根面条又要翻上来似的,问道:“为什么面条也能这么难吃?”

横山笑了笑,又一下子皱起眉,缩着身体倒吸凉气,表情狰狞。涉谷吓了一跳,觉得自己看到了中国戏剧里的变脸现场,问他怎么了,横山回答背上被椅子砸了下。

“您这可是结结实实挨了打啊。你就这么任他打?”涉谷掀开横山背后的衣服看了看,肩胛骨,腰背都分布着大大小小不同程度的淤青,条装的块状的,他分不出形状都是由什么物体造成的。景象有些触目惊心,他看了一眼就把衣服拉回去了,“还有其他地方受伤了吗?去过医院吗?”

“医院去过了,除了背上没什么大问题。错在我,要是打一顿能让他心里舒服些,打十顿我也没什么怨言。”

“哟看看这谁?你真以为自己是史泰龙施瓦辛格?打皮实了就抗揍了是吧?还好你爹没把椅子往你头上招呼,要不现在我就得在ICU听您遗言了。”

横山走到沙发旁坐下,只敢咧着嘴笑,说:“你别逗我笑了,好痛。”

“你也别这么笑,太渗人了,就算那孩子看见你也会跑的。走路这么慢怎么回事?跪了一晚吧?”

横山低下头抿抿嘴,抬眼看着涉谷。

涉谷在他旁边坐下,轻轻叹了口气。

两人都没说话,过了半晌。

“老爷子情况怎么样?”涉谷问。

“第二天早上他从房间里出来叫我走的,我看了看除了气其他都还好。”

“我明天去看看他吧。好放心点。”

“谢谢。”

沉默了一会儿,横山说:“我们把你刚刚烧的面做完吧,你饿不饿,我有点。”

 

26

锦户这次来横山家里没和他打招呼,丸山鼓励他多多与对方交流自己真实的想法,也要多多了解对方真实的想法。他手里攥着一本腰封已经磨毛的书,身后的丸山轻轻对他说了句加油便悄无声息地关上了门,留下锦户一人站在走廊里。猛然间他回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横山也是独自一人给横山送乔迁礼。那个时候的他是怎么想的呢?他又和横山说了些什么,横山的反应怎么样?人的记忆在某些时候分外不留情,徒留一个“发生过”的印象与大概,细节像流沙一般不知道被带去哪个角落。但依他小时候的急躁而莽撞的性格,应该是逼着人家收下了礼物,而且非常粗鲁没有礼貌。

锦户深吸一口气,抬起手“叩叩”敲了几下。

门后响起一阵脚步声,停下来后再也没有声音。锦户心道奇怪,叫了一声“横山君”。对方的声音传出来,横山在里头喊:“是锦户君啊,我感冒了,你还是不要进来比较好。”

锦户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鞋,又看了看手上的书,舔舔嘴唇,喊道:“感冒了吗?没事吧。嗯…最近换季的确容易着凉。对不起啊,我不想打扰你,但…想了很久,果然还是想来找你聊聊。真是不好意思啊……你不欢迎我的话,我就改天再来。”

门内没什么回应,锦户站了一会儿,决定转身去敲丸山家门。

maru我听上去这么可怜他也不开门,我也太惨了。他正想着这么和丸山讲,身后传来开门声,他的脚步停下,转过身看向站在门内的横山。

横山单边身体倚在门上,看上去有些虚弱,声音也勉勉强强:“我没有不欢迎你。”

锦户的书垂在身侧,仔细观察横山的样子,说是感冒也没什么不对,但横山显得有些疲倦,嘴唇的颜色也淡了下去,和前几天的精神状态相去甚远,但好在眼中神色清明。他还没来得及品味心中出现的违和,横山就笑了笑道:“进来吧,喝口水。”

 

锦户跟在横山身后。时值春秋,对方穿着宽松的蓝得发黑的家居服,长袖长裤,趿拉着拖鞋,一步步慢慢地走着,锦户脑中突然浮现出一个画面:皮肤和牛奶一样白的腿脚在他面前一步步上楼梯。过了几秒他才反应过来这双腿脚属于他小时候某个夏天的横山。恍然回神之后他已经盯着横山走进了厨房,对方从橱柜里拿出一个陶瓷杯和一个装着热气腾腾的水的玻璃材质的电热水壶,深色的衣服衬得对方脸蛋颈项和手腕脚踝全部白惨惨的,简直像个轻飘飘的鬼,下一秒就要消失似的。

锦户被自己的想象逗笑了,他把书往腿边放了放,大概横山到现在也没注意到它。对方双手拿着东西往回走的时候他刚刚才注意到横山的动作太慢了。太慢了,像个年过七旬的老人家。倏忽间他才知道刚刚进门时心中的违和感到底出自哪里——横山的疲惫程度已经远超单单感冒,不论感冒的轻重。硬要说的话,就像是受了什么伤。锦户顿时手足无措起来,他想问问对方到底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一边还想着还好自己来找了他,还好自己把自己说得足够悲惨。怎么办?怎么办?横山把水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然后坐在他旁边,锦户听见他轻轻呼出一口气。

或许是福至心灵,也可能是思路混乱,其中一些渴望探出头来,锦户快速地轻声说了一句“对不起”后单腿跪上沙发,一手掀开横山的额发,一手虚虚环住对方的头肩,将自己一边脸颊贴在对方的额头上。

 

 

27

横山哪能想到锦户还记得自己年轻时用在他身上的这个不科学的招式,何况他也没有发烧。他的耳旁就是锦户的胸膛,带着不明显但显然不属于他的另一个人的气息,笼罩了他大半个人。大概过了十秒钟他才从宕机的大脑里找回自己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响亮的警报声和难以承受这样冲击的肉体的疲钝。横山敢保证自己的脸已经快和煮熟的螃蟹一样红了,而且锦户与他过近的距离愈发尖锐地使他浑身僵硬。当他挪动自己的手臂想抓住锦户的手臂并且开个玩笑时,对方离开了他,道了句“等一下”从沙发上跑到门口,出门,掩上门。

然后横山耳闻了对方敲门拍门加叫名的叫门方式:“maru!借我下你家的耳温枪。”

半分钟之后锦户拿着一个手掌大小的像把枪的东西进了门。

“不好意思啊横山君,我没想到问你家有没有体温计,有点急哈哈。不过这个量出来会比水银的和那种直筒电子的准确一些。”锦户在枪头套上一个塑料小套子。

横山坐在沙发上,任他把枪头捅进耳朵里,突然有些失笑:“你不用和我道歉的。你小时候和我道的歉都没今天一天多。”

锦户等到耳温枪“嘀”地叫了一声,道:“怕你被我吓到嘛,给你做个心理准备不好么?”

“丸山君的耳温枪是因为你们职业特性之类才准备的吗?”

锦户看了看温度,36.8,道,“哈哈,我们工作不用这个。体温正常的,我看你很累的样子……突然担心起来了。觉得不是感冒,得排除一下可能性,实在不行我已经决定带你去医院了。”

横山看了他一眼,又好奇地看了看锦户手里的耳温枪,锦户把耳温枪递给他。

横山说:“那是为什么有这个?感觉很专业,不太像是普通人会在家里备着的东西。”

“一个女同事生了小孩,为了给宝宝量体温团购买了三个,maru向她买了一个。可能以备不时之需吧,看他那样我还是怀疑他不能找到结婚对象。”锦户笑道。

“这样啊,”横山把耳温枪还给锦户,从下往上看着他,“那你呢?”

问出这句话后他看着锦户的脸,等待对方的脸上出现任何一个表情以让他回想起自己的梦境,让他知道锦户是不是他梦里的样子,让他知道他这几天做的事情正确与否,让他知道锦户能不能告诉他答案,让他知道答案到底是什么。

他已经做好准备,孤注一掷时筹码越多自己越有底气,侥幸地想,翻盘的概率或许也会变大。


tbc

快完结了,接下来就是甜甜甜!

评论(2)
热度(17)

© werbistdu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