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rbistdu

19 

“亮酱~亮亲~小亮~”

“闭嘴。”

“烧烤~”

虽然丸山大他两岁，但是……

丸山泪眼汪汪：“好痛——”

“下午四点，我家。”锦户收拾完桌面，去了实验室。

 

丸山正尽职尽责地烤着牛肉。

“你听这肉吱吱吱的像不像在骂街？”丸山往上撒了点盐，挨个翻面。

“谁在骂街？”

“牛啊，”丸山手上不停，“就在骂，凭什么杀我凭什么杀我！”

锦户发出一声嗤笑，把干贝放到网上。

 

啤酒罐发出清脆的响声，酒精冒出气泡，咝咝作响。丸山坐下，长吁一口气问道：“怎么样？长谷川。”

“不错啊。”锦户把盘子递给他，脸上笑意真诚，“是一个，非常非常，非常好的女孩子。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和田中丽奈就差那么一点，就是……”

丸山接过盘子放回桌上，双手合十道：“对不起——她都告诉我了。”

锦户塞了口肉到嘴巴里，一边嚼一边说，“没事。”

“对了，你那个纪录片啥时候能看到啊。”

“这周吧。”

就着啤酒又吃了几块肉。锦户看着对面的楼，层层叠叠，窗户，方形，圆形，像豆腐一样规整。丸山突然咳了一声，锦户看了他一眼，丸山正直视着他，是一个要好好谈谈的姿势，“亮，我一直觉得你有很重要的事情没有告诉我。”

“是啊，你呢？”

“我当然也有。”

两人都没说话。

丸山站起来靠在门上：“就那本书？”

老友的拆台总是毫不留情。沉默了一会儿，锦户夹了个干贝。

啪。

丸山看着锦户，对方盯着地上那块干贝，好像上面开出了什么花。

 

20

啪。

横山手里的遥控器掉在地上。

他没看错，锦户。锦户亮。

电视上的锦户正在解释摄制中遇到的问题，什么远离人类居住，台风之类的东西，很认真。横山盯着锦户的脸，黑了，瘦了，长开了。脸上没有小时候的稚气了，但从眼睛里能看见小时候的影子，很帅。锦户变成了成熟的男人。这个认知让他震惊了好一会儿。但任谁都会长大嘛。接着电视开始播放拍摄的幕后，应该是花絮一类的东西。锦户走在镜头前，背着那种他只在一些外国人身上见到过的巨大的紧贴着背部的背包，正在用英语和身旁一个外国人对话。声音也变了，变得低沉，有些粗糙了。

横山把遥控器捡起来。锦户在人高马大的外国人旁边体型小得像个小姑娘。

什么展开啊，他不愿意相信，但他的确在电视上见到了故人。

 

横山很反常的没换台到他有时看的那部电视剧，他一直看到结尾，写有参与人员的画面闪得挺快，他一目十行扫视那些英文，大多都是些没听过的人名，还都是大写。

不过罗马音的锦户亮还是挺显眼的。

横山一屁股坐下瘫在沙发上，他仰起头突然对空气问道：“为什么他会上这节目？”

他爬起来打开笔记本，往搜索框里输了个ryo nishikido。

这时响起敲门声，他把电脑放到腿边，站起来走到门前往猫眼里看了看。

他打开门，住在对面的卷发男人对他道了个歉，横山记得他叫丸山隆平。对方的工作时间弹性好像很大，因为横山偶尔会在工作日碰上他刚睡醒下楼买早饭。丸山说自己家盐用完了，能不能借他家的盐用一下。

他说好，让丸山等等，等他手里拿着盐罐回来的时候，对面开着的门里走出一个人，那人喊着“maru切好的…”然后抬头看见他。

横山把盐罐捏的很紧，后知后觉的想起还好它没像遥控器一样摔到地上。

锦户像见了鬼似的瞪着他，补上了下半句话：“土豆要先煮熟还是和其他材料一起煮我叫了你几声你都没回答。”

“你叫了吗？”丸山回头问道。但很快他发现周身氛围变得极其奇异。他直觉自己应该是碰上了什么命运或者宿命降临在人类身上的现场。他的朋友锦户，和他的邻居横山——他小心翼翼拿走横山手里的盐罐，轻轻说了句谢谢，踮着脚溜回了自家，想尽可能放轻动作关上门的时候锦户的声音突然响起：“maru把门开着。”

然而太晚了。身后的门已经发出“个哆”一声。

锦户扑到门上拍了几下，又恶狠狠地叫了几声maru，门内毫无动静。他转过身，对横山露出一个像哭一样的笑：“maru我朋友，也是同事。”

横山见状用拇指往自己身后指了指，同时往后退了几步道：“你要进来坐坐吗？”

“打扰了。”锦户走进横山家。

“哦对了，”横山拿出个纸杯给他倒水，“你…是上了那个纪录片了对吗？我刚刚在电视上看到你了。”

“是的。”锦户瞄了眼沙发上的电脑屏幕，一时间有些惊奇。

横山冲过来把屏幕合上，在裤子上擦了擦手。大眼瞪小眼。

“呃…我好奇你现在做什么工作来着。哈哈。”

“研究动物的习性什么的，它和气候土地各种因素的关系，学术性的……就差不多这样。”

横山在锦户旁边坐下，然后屁股又往旁边蹭了蹭，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真是够隐晦的。锦户抿抿嘴。他笑了笑：“那我……最好还是告辞了？现在的确有点那什么，我想想别人都怎么说……尴尬？”

横山哈哈笑了一声，显然也陷入无措中，“对不起，”他双手捂住眼睛又放下，“更尴尬了。”

“不，不必道歉，确实是这样。”

两相无言。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我送你！”横山勇敢地站起来。

锦户也站起来，双手做了个往下按的姿势：“从这里到对面我还不至于迷路。”

横山又坐回去：“对。”

“再见。”锦户开了门。

“拜拜。”横山道。

出门后，锦户看见丸山正面对他站在走廊里，双手展开，怜悯道：“过来吧小可怜。”

锦户一把打开他的手。

丸山跟着他进了门：“其实我是说那只刚刚飞走的虫子。”

锦户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丸山把电视关了，道：“就是他？”

锦户捂着脸点点头嗯了一声，听上去快哭了。

 

这边横山拿起了手机，电话被接起来之后他说：“subaru，我遇到他了。不，不是大街上那种，如果是那种我至少还能跑掉。是，我在开玩笑！他是我邻居的好朋友。你有空吗？我想找你聊聊。明天也行。好，那明天晚上六点，我家，晚饭。拜拜。”

他挂掉电话，做了个深呼吸。

 

21

“我什么都讲不出，简直是难以置信！”锦户唾沫乱飞，“我是说，这样的重逢也太尴尬了，简直是！难以置信！”

“冷静点，”丸山严肃道，“你现在像个看自己支持的球队输了的美国人。”

锦户用手指抵住嘴唇，皱着眉，腿抖个不停。

静了半分钟不到，锦户又开口道：“更加难以置信的是，他也什么都讲不出！你觉得这可能么？你觉得这好笑么！oh——my——God，can you believe this？我感觉他变了，就像从一个横山变成了另一个横山！噢，也许这是真的，或许你屋子的对面的确是另外一个宇宙。Another——universe——，right？哦对了，也有可能只是我变了，或者是我俩都变了，或者这只是我做的一场梦对吧！maru告诉我这只是一场梦！算了，forget it，算了。”锦户泄气地摔进沙发里，一手捂着眼睛。

丸山想他终于发泄完了，道：“亮……”

他说了一个字，锦户就冲上来揪着他的衣领，暴跳如雷道：“这是我做的一场梦对吧？你是假的对吧！所有我刚刚经历的一切都是假的对吧？”

“是的，是假的。”丸山笑了笑，吼道，“不！这是真的！拜托你了！Calm——down——你以为你会点英语了不起了是吧？告诉你研究所里愿意在周六和我一起去游戏厅去酒吧去健身房的人多得是！而我现在在这陪着你看你上了五分钟镜的纪录片还要在这里忍着你像个精神病患者一样怀疑现实！我不干了！I quit！”他走到门口握住把手，突然又回头道，“而你，锦户亮，你只是不满于这不是你想要的！完美的！重逢！你只是不愿意相信自己表现得像个…像个蠢到能把别人家的一次性纸杯带回我家的笨蛋！你为什么从来不愿意承认你喜欢他！等下让我想想……”丸山困惑地歪歪头，惊喜道，“噢！因为你是个懦夫！A！COWARD！！”

锦户吓呆了，他张着嘴，看着丸山半晌道：“不…不是这样的…”

“噢是吗？再让我想想……那本你一直带在身边的书是怎么回事，哈？白！痴！”

丸山打开门，门外站着表情空白的横山。

“……我刚刚想敲门。”

丸山盯着他，表情阴森得可怕，“我来猜猜你从哪里开始听起的好吗？哔——猜错了因为我根本不在乎你在想什么！”

他继续说，“你俩这点破事就自己解决好么？因为没人想参与，也从来没有一个大人是真心想解决小孩子之间的争吵的！你！”他对着横山说，“告诉我，好么？”

横山木讷道：“好……”

丸山把横山拽进房里，然后他又跑到锦户面前，低声道：“你呢？”

“好。”锦户显然还有些震惊。

“Okay！皆大欢喜！早生贵子！”丸山拿起自己的外套，握住门把，“我真的很想摔门但我心疼！”

门被关上。丸山喘着气，立刻趴到门上，摸了摸布满汗水的额头和后颈。

但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往楼下跑了两层。

 

门内锦户和横山面面相觑。横山还有些缓不过神，锦户站起来叉着腰先对他道了个歉，他刚想问为什么要跟我道歉，对方就大步走过他身前，冲到门前打开门往楼道里喊道“正常人不和精神病交朋友！除非你也是精神病！恭喜你发现自己也是个精神病！惊讶么！”后气呼呼地又坐回沙发上。

“对不起，刚见面就闹成这样，让你看到这些。”锦户道，“你想坐下吗？”

“我…我没事。但你和丸山君……”

“别管他，”锦户挥挥手，像要赶走些什么，“顶多他真的不是在演。如果他真的生气了，我会和他谈谈的。”

“好。”横山坐在沙发的扶手上。

沉默。

“你为什么不敢靠近我？”锦户突然问。

“我没有，只是这里离我比较近！”横山辩解道。

“那刚刚我在你家的时候，为什么你坐下之后又往旁边挪了挪？我没有要逼着你的意思，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我想不通，横山。”

怎么连这个都会在意。横山腹诽。他坐到锦户旁边。

“啊……我真想让这一切都重来一次。”锦户呻吟道，他缩起身体窝在沙发里，闭起眼睛往空气里踹了两脚，声音里带了点哭腔，哑哑地，“对不起。这些，这些都不对。”

横山看他这样，想起十多年前那个小小的豆丁。锦户把枕头盖在脸上没再动弹，他思忖一瞬，道：“那我们就再来一次，怎么样？我现在出去，然后敲门，你开门，然后你按照你想象中那么做。怎么样？”他征询锦户。

“真的？”对方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表情很快垮下去，“还是算了。”

“真的。”横山站起来拉拉衣服，“我走了。”

他拉开门走出去。回头时门内的锦户也站起来了，他从对方的脸上捕捉到期冀和紧张。

他举起手在门上敲了三下，“有人吗？我是对面的横山，来找锦户亮……我们…我们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见面了。”他忽视自己已经开始发烫的背部和耳根，这两者烧得他想喝几大口冷水。横山又想了想，道，“其实我也没想到我们的重逢会是这样的。刚刚在电视里看见他，我发现他真的长大了很多很多，成了个大人。嗯……立派的大人。让我也不自觉地尊敬起来了。但其实，在我看来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啊。我…我想不出再说些什么了，我偶尔会想起他，当然是小时候的样子。但是他也没变是不是？”

门被猛地拉开，横山有些沉浸，被吓了一跳。门里锦户看着他，嘴角有些不明显的颤抖，眼睛里盈满了泪水。他心道自己怎么把对方惹哭了，想出言安慰。但锦户伸出手臂环住他的脖子一把抱住他，将下巴搁在他的肩膀，整个人发着抖。

横山的身子有一瞬间僵直，但他很快放松下来，将手盖在锦户的后背，对方肌肤骨骼都在他的手掌下，隔着衬衫散发出温热。他可以摸到锦户突出的肩胛骨与脊椎，他能想象出肌肉的拉伸与血液的流动。锦户真的长大了，他心想。再也不是像春季树上抽出的枝丫一样的男孩子了。

他想起搬家时对方的表现，现在的情况简直是如出一辙——除去锦户已经比以前大了一号的事实。

“现在你的女同事，她们欺负你吗？”他拍了两下锦户的背，对方放开他。

“我不会在工作的时候哭成这样。”

“那应该是我说的太有水平了，催人泪下。”横山笑道，他伸手摸了把额头，湿漉漉的。

 

22

丸山觉得自己流离失所了。

他呆在自家的公寓楼下，却没有地方可以去。这时口袋里的手机振动起来，他接起电话：“喂？”

“maru，你什么时候回来？”锦户问他。

饶是再能演，他也看不出意义了。他说：“我在楼下。”

“你快上来吧。横山走了。”

“好。”他回答。

 

进门，锦户跟他打个招呼。他走近，观察对方的神色以揣测刚刚发生了些什么。

“刚刚对不起。我只想着自己的事情，没有关心你的感受。”锦户道。

“我也得道歉。呃………因为你比那些重要的多，那些…酒吧，游戏厅。”丸山不好意思道。

“谢谢你，”锦户笑道，“但你说得对，这确实不是我想象中的完美的重逢。”

“所以，”丸山走到他身边坐下，“他知道了吗？”

锦户舔舔嘴唇。

丸山等着他。

“我不知道。我觉得他在门外听我们俩吵架的时候就知道了。但他完全没有任何和这件事有关的反应。他把我当做一个弟弟，我想做什么他都会顺着我。”锦户露出一个苦笑，“他不想改变这种关系，我猜。可能在害怕，或者……我不知道。我好讨厌这种揣摩和猜测啊。”

丸山想这的确还挺尴尬的。

锦户又说：“那本书，之前你提起过的那本书，是我小时候问他拿来的。这本书讲了好多个十几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因为自己的性取向与自己的家，整个社会的决裂。还有，结局也不圆满，所有事情都还是进行时，就像生活一样不会完结。看到最后我觉得我会生病！太郁结了。我记得那天他搬家走之前就告诉我说，这本书是虚构的，你不要相信。可是我怎么可能不信，书里都是他画的线，还有自己的想法。我看着他写的东西，忍不住去想他是不是一样经历过许多不幸，日复一日挣扎在自我斗争的漩涡当中。”

丸山静静听着他说，锦户与横山之间的历史他并不了解，如果锦户不说，他也无从得知。但感情的事情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好像牵扯了很多事情，但终归是两个人的事情。作为旁观者，丸山能看得出他多么喜欢他，他本人在感情问题方面相当爽快，喜欢就会大声说，不论男女，也并不会过分在意对方怎么想。但他的朋友现在好像真的非常非常在意对方的想法……他有种直觉——横山也一样。于是他索性把自己从泥沼里拔出来，轻轻松松道：“那如果他想拒绝你，为什么又纵容你呢？你看，如果一个人真的不喜欢一个人，身体接触，尤其是拥抱，一定是out的。”他做了个叉的手势。

“这很难说，我不爱你，但我也不会排斥和你拥抱什么的。”

沉默一会儿，丸山问道：“那接吻……”

“不。”锦户道，“不不不。”

又过了两分钟，丸山问道：“那你想象过和他……”

“我想过！”锦户道。

“那……”

“别问了，我想静一会儿。”

“我想问你喝不喝橙汁。”

“我喝！谢谢！”

丸山倒了杯果汁递给他，自己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

锦户双手拿着杯子，好一会儿没说话。屋子里安静得像没人。

“如果我只会让他变得痛苦呢？”锦户突然开口。

“取决于他吧。你只要……只要去爱就行了。而且我百分之百支持你。”丸山仔细想了想道，“你可能会说我理想主义，但是我相信爱不是痛苦的，永远不会是。”

tbc

写着写着会发生很多控制不了的事，生活里还有文章里，感觉整篇的走向已经不太受我控制了，希望我能把结局给托回来，万一真翻车了出事儿了希望大家不要对我彻底失望（笑哭）如果能给还对bj有兴趣的姑娘们（会不会有汉子…）带来一点点消遣我就很满足了。

下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