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丸昴】没说出口的话

沉没前清醒的爱人
在拥有爱的世纪里悲伤
亲吻后沉睡的爱人
享受的孤单梦一样落下
热烈又惭愧
分不清左右
——张悬《两者》歌词:吴青峰


如果你偶尔仔细去看他的手,你会发现他紧张或害怕时会攥紧拳头,可是你没有。
如果你注意过他每次离开你的怀抱到几步外的舞台上表演时都会抿起嘴深深呼吸,你会发现他远不像你想的那么自信,可是你没有。
如果你在他喝醉时只是为了称赞你而打来电话后的一个凌晨放弃睡眠,真正和他喝一次酒,你会发现你和他在很多方面都很相似,可是你没有。
你想在他自嘲手心沁满了湿漉漉的手汗时安慰一句“不用那么紧张”,但你没有;你想在他偶尔露出低落表情时伸手拍拍他的头,但你没有;你想在他明明疲倦至极却依旧卖力地表演以得到冷场效果时告诉他不要这样勉强自己,但你没有。

你总看见他显露出来的情绪,你总是在处理自己的情绪。


你在钓鱼时被问起他是怎样拯救你,你想了想,还是回答:他吗?只有他才能是他,别人都不行。 
 
maru?只有maru才能是maru,别人都不行。 
 
你深夜躺在床上想到的这样的种种,或多或少变成你失眠的原因。有时候你看着不远处的他,会猛然想起以前那个笨拙的他。你的确离他只几步远,可你觉得你离他好远。你觉得疑惑,你想他变成如今的样子,有没有一瞬间像你一样讨厌过如今的自己。 
 

你在某天节目结束之后突然想起第一次见他的场面,房间里有一堆人,嘈杂灌进耳朵里,他站在你旁边和你一样有些无措。

现在你一人在房间里,静得令人发慌。你手边有一瓶喝了半瓶的矿泉水,呼吸,你提醒自己。呼吸。

你看见镜子里的自己,恍惚间发现自己老了。那张看过千万遍陌生又熟悉的脸,毫无表情,空洞。 
你问自己在干什么,盯着自己的眼睛质问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你得不出答案,镜子里的脸越来越可怖,你告诉自己这是你,可你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脸可以变得这样森寒。 
你很害怕。有什么东西压着你,让你喘不过气。那个东西过于沉重,从那以后你很少长时间盯着镜子。 
 
你想起很久之前与他的一次争吵,那天晚上你本没有任何意愿,也再也不想尝试与另一个人解释自己的想法与产生这些想法的原因,村上追着发怒的横山离开后,他看着同样在暴怒后沉着脸的你,迟迟没有离开,你抬起头看了他一会儿,冷笑着问他要不要再呆一会儿继续吵给他听,他闻言却没有任何动作。你很生气,莫名的心火烧掉了所有理智,你走过他时用肩膀狠狠撞了他一下,你越走越快,到楼下时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却不想停下,继续在无人的马路上肆意奔跑。 
你跑了没几步还是停了下来,这时候你转身,几步远处便是跟着你跑过来的他,他喘着气,弯腰撑着膝盖,抬起头盯着你的眼睛说我不会让你一个人。 
我不会让你一个人。 
你至今无法明白一个人何以有这样宽广的心胸与富余的情感来对另一个人说出这样的话,但他站直之后又把话重复一遍,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你。就像是在等你说些什么,于是你又冲过去,伸手覆住他的后颈,在他的嘴唇上嗑出了血印子。 
 
你闭上眼,感觉到他将手放在你的后脑勺与后背,环绕着你。你脑中出现火星四溅的木柴与火焰。 
 
“你很温柔啊,会接受别人真心或不真心的推荐,甚至能把那些我根本不会考虑的推荐发展成爱好。”“你是不是发现我和你想象中不一样了?你对我满意吗?明白了我是这样的人,你还对我有兴趣吗?”“很多没说出来的话你都能懂,我真的很感谢。自从上一次这么感谢,还是我从我娘肚子里出来的时候。” 
你有那么多话想要和他说,想要调整严肃气氛的玩笑,认真地发问,由衷的赞美。但是你没有。 
你也从不知道他懂不懂这些没说出口的话。 
荒井圭一说,我们走过的每一个平凡的日常,也许就是连续发生的奇迹。于是你把虚无缥缈的感情也算进里面。 
 
你在家里,躺在沙发上,拿着遥控器一个一个换着频道。你起身到冰箱前拿出来昨天妙子给你切好的水果拼盘,插上一根不锈钢叉子,端着盘子回到电视前。你在电视上看见了他,这才想起今天是周六,他每周六都有一个固定的番组。你放下遥控器,往嘴里塞了一块苹果。电视里他和另外两个主持人站在一起,头发长长了不少,笑得和以前一样,眼睛眯起来,露出有些乱但很可爱的牙齿,脸颊两旁有细微的凹陷。赏心悦目。整个舞台的颜色都橘橘的,很显眼。你不经意间想这家伙与橘色真的很配。温暖到有些热烈,真诚的姿态有时让人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甚至让你惭愧。 
你突然意识到自己从未从这样的角度去观察他的一举一动,他各种各样的神情。印象中他只要上台就总在搞怪,你也总在期待他到底还拥有多少你未曾见过的潜力。 
营业状态。你脑中突然冒出这个词。和以前的你一样,也许在舞台上无论有多么接近生活中的状态,也绝不会等于那个状态。 
 
 
这次在他生日的一周前你去书店买了一套漫画想要送给他,装着书的袋子真的不轻,回到家你便把漫画丢到地上,活动僵硬的手腕和手臂肌肉。你不知道他有没有看过这一部,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他生日那天的凌晨十二点多,你给他发送了写着“生日快乐”的邮件。不多久对方的回复就过来了:还没睡吗!非常感谢昴君还记挂着我的生日!最近也很忙吗?刚刚村上君和安田君也给我发了邮件哦。横山君的祝福可能要等到明早六点(笑) 
 
你看着这段不算简短的文字,不自觉地笑了出来,对方的脸在脑海中栩栩如生。 
 
第二天一早你提上袋子开车到了他家门口,你将头伸出窗外望了望四周,又抬头看看天空。只是清晨七点钟而已。于是你在车里等到上午九点,实在没有耐心继续等待,于是下车按响了他家的门铃,那家伙兴许是戴着耳塞睡觉,或者因为其他原因。你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过了二十秒对方疲惫的声音从另一头响起。 
“嗯……?……”对方显然刚从深睡眠中被强制要求脱离。 
“早上好。”你叫了一声。 
“早上好……昴君这么早给我打电话怎么了?” 
“我在你家门口,给我开开门。”你又叫了一声。 
“什么?……啊?我马上来!” 
然后你面前的门被打开,露出睡眼惺忪的一张脸和鸟窝一样的头发。 
“早上好!”你一边进门一边中气十足地喊道。 
桌上有没收拾完的啤酒罐和盘子筷子,你叫住他,把手里死沉的袋子递给对方:“生日快乐,生日礼物。” 
对方接过礼物往袋子里看了一眼,你观察着他的反应。 
“昴君……”他露出一副要哭的表情。 
你没理他,随口扯道:“我觉得这部的剧情挺不错的。” 
“我也觉得!”他恨不得把脚也举起来表示赞同,“可是书上都还包着塑料纸,昴君在书店看过前传吗?” 
“没看过,胡诌的。”你说。然后你看见他咧开嘴对你笑了一下,你也咧开嘴笑。 
笑完他把书拿出来,一边说:“我就说这个句式太万能了点。”然后他拆掉塑料纸把书摆到书柜上。 
“好想现在就看啊。”他说。 
“那你看呗,”你说,“我也回去了。” 
“啊?就在过来送个礼物而已吗?要不要吃了饭再走啊。” 
“午饭你打算做什么?” 
“没有材料,外卖吧。” 
你想反正自己回家也是吃外卖,于是走到沙发上坐下来,打开电视,往腰后垫了个抱枕,开始看晨间电视剧。他给你倒了一杯水,把水杯放在你面前,然后说自己去刷牙洗脸。 
 
你点点头,轻声道了句谢。 
接着你想你可能只能和他说早上好,说谢谢。 
你不会和他说你曾经想象过和他同床而眠,早晨你先他醒来,看着他闭上的双眼,伸手摸他的脸,把他弄醒然后说一句早上好。这样的温情脉脉让你觉得自己不是自己。你分明不愿意与爱人一起睡觉,连同一个房间都无法接受。但是换成他又好像可以了。 
这样的想象也只是偶尔跳出来提醒你一下,你曾经这样想象过未来。提醒你一下,你未来的人生日程中曾经有过他的参与。但同时你也不喜欢这样去想象的自己。 
有时候你也会想,如果你不是现在的你,他不是现在的他,你们会不会在世界上某个地方相遇,会不会因此结识,过着与现在截然不同的日子。 
你不会问他,他如何回忆你。但你的确在回忆他。 
 
那天妙子来到你家,帮你把许久没有开锅的厨房打扫了一下,为你煮了一顿饭。妙子看出你心不在焉,却没有发问。妙子走后,村上敲响了门。你问他有没有吃晚饭,他说吃了,只是来看看你而已,没有联系你不好意思啊,想到就来了。你说不要紧,继续盯着碗里的排骨发呆。 
村上和你一起沉默了一会儿,说看你脸色挺好,最近睡得不错吧? 
你说是的,晚上睡得很熟。 
村上又说丸山有在问我你的近况。 
你呼吸也滞了一下,重重呼出一口气,说挺好的,又说这家伙直接来问我不就好了吗? 
最后村上突然问,你非常喜欢他吗?你非常喜欢他吧。 
你缓慢地深深呼吸起来,站起身把碗里的骨头倒进垃圾桶,把碗放进水槽。 
你说,我不知道。 
你感到村上正盯着你。你说:以前就是这样,我受不了他,我烦他,我对他生气,我又一直想念他。 
村上啧了一声,说,就这点儿破事儿,前几天他装病没和你还有横吃饭吧?村上好像在为某些事情不耐,一点也没客气,又说,你俩就是一样的嘛。 
你沉默了。 
然后村上问你,你甘心吗? 
你说,不论我甘心不甘心,这就是结局。 
你转过身,双手扶在水槽边,盯着村上渐渐褪去复杂神情的眼睛,那里面的东西逐渐变为一种默认与理解,然后你说,不论我有多少没说出口的话。 
你接着重复了一遍,那就是结局。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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